Якоря

CATASTROPHE. CHAPTER 5

CHAPTER - 5

        梅林躺在地上盯着贯穿的伤口处流出的血迹。那血汨汨地流着，像一条河流，染到他的领口、胸前。他一动不动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，等着亚瑟去将那人从身上推开。
        亚瑟的怒火喷薄而出。他的手青筋暴突，俊美的脸上刻满愤怒，一个起身竟然将那人的尸体提起来丢到一步开外。但是随后他显然累了，催促梅林上马时的声音尾调低沉。
        梅林和亚瑟一前一后坐在马上，亚瑟在梅林身后，牵着缰绳。马背有些颠，晃动的鞍尾不停撞上亚瑟的伤口，弄得他的呼吸长短不一，精神也更难以坚持。腰上的棒伤已经开始发肿，这让保持他一贯的挺拔姿态更难了。他尽力保持腰背笔挺，但最终败给了疼痛，于是本能地弯腰低头。梅林惊讶于亚瑟的疲惫，于是自觉接过缰绳，让亚瑟揽住自己的腰好好休息。不一会儿，他就感受到了温暖的重量向脸侧靠近，然后压到了肩上。

        他们驾着马往南跑了一段，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，在这两人看来却过得那样快。途中大片的荒野让梅林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，但亚瑟时不时会发出指令来确认路线，这让梅林即使刚刚经历险境却感到莫名安心。
        但是亚瑟觉得自己也许永远无法忘记那个令人恶心的场景。于是一路上他都只是轻轻倚在梅林身上，即使内伤多处也不敢完全靠上梅林，手也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不敢乱动（他也确实没这个想法）。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此感到如此反感，只是，这反感直接使得像以前那样触碰梅林变得有点难了。作为PD的儿子，他有责任娶一个好姑娘传宗接代，而且虽然德鲁伊教不反对男人间的“超越友谊的关系”，但他却从未想过要这么定义自己与梅林的关系。可这些原因让反感触碰梅林这件事变得更难以理解了。
        但好在现在村民们的状况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时间去纠结于此。作为村行政长官的儿子，他身负重任。联系上级政府、统计与报告损失、组织医疗救护、组织重建、安抚村民……这些都在行政长官的职责范围内，而PD先生显然没有这个精力和体能去事事兼顾。所以，这些重任中的一部分几乎是理所当然地压到了亚瑟肩上。他破天荒的没有在给托德家抓他们那些不安分的马驹时抱怨，没有在父亲给他指派任务时走神，没有在巴力诺大叔教他怎么写统计表、怎么写公函时打哈欠……在很多人看来，亚瑟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，拥有与十五岁少年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，成为了一个男人。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，这都是逃避 。但他懒得、也害怕将这当作自己终究不得不面对的事情。
        才第一天就这么累，其实是亚瑟始料未及的。

        其实这只是一次小范围袭击，埃尔多并非军事重镇，也不是什么大城市，所以敌人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找些补给罢了，并不为了攻城掠地——当然，有姑娘和壮年男人当奴隶也是好事。所以，留在旧村里的老年人除了和那群人争夺财产的以外，伤亡并不惨重。但是既然被袭击了，旧村肯定是没人有那个胆子再住，因此除了实在走不动的老人和垂死的病人以外，全村人都拿着尽量多的财产逃到新村。但是新村不像旧村，不是在平原上，而是位于着一片丘陵边缘，因此并没有那么多的地方让所有人恢复原来的生活。这就使得不同时候搬过来的村民之间存在严重的土地分配不均，又苦了PD先生和亚瑟。从中调停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。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其实梅林最近也不轻松，巴力诺的史书在逃亡的时候匆匆打包，又多又杂，堆在新家的角落里十分碍事，而巴力诺此时又病了，所以盖新木棚放书的任务就成了梅林的。这任务实在繁重，梅林每天都是在浑身酸麻的情况下，沐浴着父亲愧疚的目光入睡。
        但是梅林不是因为这而难以入睡，是因为亚瑟。亚瑟在这些日子里再也没有用以前的方法叫醒他，每天都像是在完成任务，而打招呼时他也不认真回应。
        梅林很是不满。